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磨牙 第103节

郑弘凯去瞥陈招池,却看到陈招池在看到司庭衍第一秒已经过去。
  一点客套场面都没有,陈招池直接拖着钢管上去,甩手就往下抡,又一边骂郑弘凯:“滚去堵程弥!”
  这一下下去,肋骨都会碎。
  金属没有重击上肉体,司庭衍往旁让开。
  陈招池手里钢管砸上巷墙,发出一阵渗人金属砸墙声,钢管在墙灰上刺耳拖下一道刮痕。
  陈招池反应很快,这一棍没砸到,手握钢管又很快朝司庭衍此刻方向狠狠往下一甩,一看没少打架。
  可司庭衍反应同样冷静又迅速。
  躲身同时也同样出手。
  薄刃冰冷泛着寒光,巷子里一抹亮色都没有,满世界灰败却突然涌进一抹刺目鲜红。
  银色刀刃沾血,几乎是在眨眼之间穿刺过陈招池腰部,又迅速收回不受桎梏。
  司庭衍动作极快。
  这两人干上不过几秒之间已经见血。
  一旁郑弘凯心里一阵震惊,他完全不知道司庭衍什么时候拿出来的刀,也不知道司庭衍是怎么做到这么快捅陈招池一刀。
  但更多的是愤怒,身体里那股所谓的兄弟义气烧起:“靠!”
  在陈招池一钢管又朝司庭衍甩下去的时候,郑弘凯抡着拳头就上去了。
  程弥坐在出租车上,街道路灯流水般往后倒退。
  路过一家酒吧,酒吧门前一团糟,两帮人成群打架。
  十七八岁的年纪,酒瓶碎裂声不要命,叫骂声冲天。
  开车司机看着窗外连连摇头:“现在的小孩子天天不学好,天天打架。”
  车窗没能隔绝窗外每一声都见血的吵闹,砸进程弥耳朵里,扯得她心脏一团混乱。
  她目光收回,问前面司机:“师傅,能不能快一点?”
  司机声音传来:“姑娘,别着急,我已经开很快了。”
  郑弘凯那只断过三条手筋的右手被司庭衍刀锋一割,再次鲜血透纱。
  陈招池钢管堪堪擦过司庭衍耳际。
  郑弘凯右手痛感直冲天灵盖,血红糊满纱布,他发怒,有人扔了一纸箱啤酒瓶在墙壁下,他拽过酒瓶子。
  陈招池目眦欲裂,一棍抡下。
  司庭衍去挡,郑弘凯酒瓶子同时下来碎裂在他额角。
  出租车从闹区逐渐到人烟稀少,夜色跟着远山连绵。
  半山腰有盏灯,那里是一座寺庙。
  程弥从不信佛神,可在那一刻她却比任何人都虔诚。
  佛祖,请保佑他无灾无难,事事平安。
  司庭衍抓住郑弘凯手反折,陈招池一钢管甩在司庭衍背上。
  沉闷重击,肉骨在碎裂,司庭衍单腿跪地支撑住脊梁。
  血色从他额际流下,滑过他白皙皮肤,眼里没有任何痛苦,渐渐发沉,郑弘凯被他盯得头皮发麻。
  陈招池已经杀红眼,要再次重击,是要让司庭衍死的力道。
  却被郑弘凯拦住:“招哥,消消气,杀人要偿命,一条狗命留给他。”
  陈招池被拦住,很不爽,缓缓看向他:“孬种,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。”
  “你知不知道你那手筋谁弄断的?”
  他朝司庭衍抬抬下巴:“就他。”
  郑弘凯:“怎么可能?!我当时摔下去旁边没人。”
  陈招池说:“我掉那井下也是他算计的。”
  郑弘凯瞬间恍然大悟那天突然惨遭手筋断裂的离奇事。
  “你以为你动程弥,他不会动你?你想留着他的命,人是想杀了你。”
  “你有今天不是他跟程弥毁的?”
  被赶出家门,蹲拘留所,学校里的谣言谩骂,咸猪手一生都别想从脸上撕下。
  耻辱,愤懑,痛恨。
  陈招池的短短几句话激红郑弘凯双眼。
  最后轻飘飘落下一句:“昨晚戚纭淼还说你比不上他,留着他干什么。”
  自尊心被踩进泥里,一点点狰狞抖下灰土。
  他郑弘凯有今天全是因为他们。
  郑弘凯手里愤怒握着碎酒瓶,双眼爆红。
  程弥从出租车上下来,找去隐藏深巷里的丽美洗脚店。
  她拿着手机里照片,问站在洗脚店外的女人有没有在附近见到这个男生。
  手机里是第一次程弥在教学楼上拍下司庭衍的照片,那时候她刚来奉洵住进他家不久,而她要追他,在教学楼上光明正大地拍楼下的他照片。
  女人看着手机里抬眼看向镜头的男生,五官好看到让人过目不忘。
  但她没见过,摇摇头。
  程弥又问:“那又没有看到右眼上有刀疤的人?”
  女人又摇摇头,这时一个坐在门内涂指甲的女人探出头。
  “你说的那个是不是留着寸头?”
  程弥:“对的。”
  女人还没晾干的手指了一个方向:“我刚从那边回来路上见到这个人了,手里拿着钢管呢。”
  程弥心脏一沉。
  “不知道人还在不在那里,你去那边看看。”
  程弥道谢,长发飞扬往那个方向跑去。
  程弥穿梭在老街窄巷,一个地方过一个地方。
  可没有。
  每一个地方都没有。
  她找不到司庭衍。
  凌晨街道四寂,传来郑弘凯愤怒闷吼声。
  程弥在这一刻转跑过巷口,她看见尖利玻璃捅进血肉。
  巷子里什么人她都看不到了。
  不肯弯下的脊梁骨。
  绿色碎酒瓶子沾满晶莹血花。
  程弥浑身每一根骨头都在坍塌,双腿在那一瞬间被抽干所有力气。
  那一刻,司庭衍也抬眼看到了她,血红在他苍白脸侧。
  悲痛和疼涩满斥心脏,程弥踩着沉重镣铐过去,腿是软的,到最后几步几乎是连跌带爬去司庭衍身边。
  陈招池笑声嚣张远去,郑弘凯手里酒瓶碎裂在地上,脚步声惊恐逃窜。
  程弥不管司庭衍那浑身血污,去抱司庭衍。
  越过他肩膀,模糊水光视线里是郑弘凯逃向巷口的身影。
  司庭衍在她怀里,身骨没有弱下一分,抵死不败挡在她身前,反而像他在保护她。
  程弥知道现在要撑住崩溃,死死咬唇保持镇定,一手抱着司庭衍,一手从风衣兜里掏出手机。
  她打了急救电话。
  郑弘凯脚步声消失在巷口,那一瞬间,程弥感觉肩上一沉。
  司庭衍终于下巴靠落她肩上,整个人力道在她身上。
  程弥死死支撑,可她就一只手,司庭衍在往下坠。
  程弥跟着不断下坠,她死死抱着司庭衍,跪坐到满地血色里,把他抱到自己怀里。
  耳边急救电话接通,刚才过来她有记路,条理清晰告知地址。
  再然后告诉医生司庭衍伤势。
  心脏病发作,头部砸伤,腰腹被捅伤失血。
  口齿清晰镇定,恐怕会多耽误一秒,可每脱口而出一个字,钝痛都快拽着她沉坠地狱。
  她讲电话的时候司庭衍一直在看着她,程弥也紧紧盯着他眼睛。
  打完急救又报警,到最后挂断电话,拿着手机的手彻底脱力。
  程弥双手紧紧抱着司庭衍,眼眶涨到通红,去擦他脸上的血,不舍得一点血沾上他,不舍得他流一点血。
  可怎么擦都擦不干净。
  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  司庭衍脸色苍白,血红爬在他眉骨,脸侧,可他眼睛却还是和平常一样,不带一丝脆弱,一点都不惹人疼。
  可程弥心脏却千疮百孔到不能再痛。
  司庭衍薄唇已经没太多力气,却仍跟她说了一句话,语气冷硬。
  “你只能要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