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5章 她什么都明白

照片里的女人笑得很刻意，圆圆的脸，臃肿的身材，是那种任何男人的审美都get不到点的那一类。
  但，这个女人裴俊尧是认识的，因为是大学同学，而且还是同班同学，只是不熟悉而已。
  “你这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？”
  “黄澄澄小姐，听说她大学上了四年，就倒追了你四年啊！”
  男人嘛！也是有虚荣心的，上学的时候被倒追一直都算是值得炫耀的事，可被这种女人倒追，就算裴俊尧现在生理上已经不算是一个完整的男人了，可心理上，他还是厌恶：“你提这个干嘛？”
  “我要知道她表妹郑家佳的所有行踪……”
  这是要他去出卖色相？
  可是，他现在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，还有什么能力去从那个女人手里要到他想知道的行踪。
  裴俊尧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羞辱，但即便如此，他还是沉默着拿起了那张照片：“我尽力！”
  ————
  大鬼小鬼，都是要打的……
  只是忙，只是累，只是在忙过累过后，更加想念心里的那个人。
  霍靳深是那种说一不二的人，但，虽然答应了沐亦寒不要去见她，可他，还是夜夜都去见。
  只是一如他之前所言，他见她，却从不让她见到他。
  说他胆怯也好，说他逃避也好，在没有想好对策前，他其实真的不敢再靠近……
  可越是压抑着不去，便越是想去，想到他最后几乎是不看她一眼就完全不能再继续工作。
  于是，他最终还是又去了。
  还是和以往一般趁着她熟睡的时候才走近，看着她纤瘦的背影，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，那仿佛就是最好的安慰。
  至少，她还在这里……
  可是，人总是贪心的，得了一便想二，得了二便想三，所以，能靠近的时候，他就想要摸摸她的头。
  甚至是，亲亲她的脸。
  只是，不敢，那种越爱越小心的感觉一直折磨着他，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她的病房里，就只是看着她，一直一直……
  “霍少……”
  “……”
  突来的一声梦呓，让他的心都几乎要停跳了，这两个字，有久旱的沙漠里下的第一滴雨。
  霍靳深整个人都颤了起来！
  她心里是有他的，她心里是放不下他的，她……
  再忍不住，他轻手轻脚地上了她的病床，半侧在那里，整个人圈包住她的身子，那久违了的亲近感瞬间让他鼻头一阵轻涩。
  他的小肉肉啊！他的妻！
  其实，他进来的那一刻她就有感觉了，事实上，这几天只要他来，无论她是睡着还是醒着，总能第一时间感知到。
  对这个男人，她所有的感官都似乎自动加了开关，他来了，感觉的开关就自己开了，他走了，那些开关，又自动关上了。
  每一次，她都假装看不到他……
  直到今天，他突然爬上了自己的病床，还有以往那种近乎占有性的姿势抱着她。
  心酸的感觉激涌上来，沐颜若的眼睛一秒便湿了……
  很想推开他，可身体的感觉却那样诚实，他的怀抱，再冷也是她最深的依恋，喜欢他，喜欢他抱着她，喜欢这种被他霸道地抱在怀里的感觉。
  可越是喜欢，她的心便越疼!
  原本已干了几天的眼泪，瞬间便滚了下来……
  大抵是情绪的大起大落让她一下子失了控制，她突然发脾气般用力拐了他一下，那一肘，直接击上了他的心口。
  男人闷哼一声，却始终不肯放开她的手，反倒是拥的更紧……
  仿佛是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平静下来，然后，他哑着嗓子道：“好累，能不能借你的床，休息一小会儿？”
  两人几乎是人贴人，那么近的距离，他说话的时候每一个呼吸都喷在她颈侧。那温热的气息撩人，她觉得痒，但更多的，却是不自在的尴尬。
  “不能！”
  狠心拒绝，接下来她就要从病床上起来，可惜，男人的右手只微微一个用力，便直接将人抱了回来。
  更紧地扣在怀里的同时，他的声音，带着极低的恳求：“别闹，我真的好累！”
  “霍靳……”
  叫到一半，突然不知这时应该怎么叫他。
  这样赖皮的男人明显是霖少，可他抱着自己不让离开的霸气姿态实在是太像霍少，她分不清！
  不，不是分不清，而是他们本来现在就是一个人。
  所以，她要当他是谁？
  霍少？还是霖少？
  大约是看出来她在犹豫着什么，男人的声音又极低地自她颈侧传来：“霍靳深……”
  强调过后，他又说：“从今往后，我只有这一个名字，不必为难！”
  “我为什么要为难，我只是……”不想叫你罢了。
  明明想好了要狠狠拒绝他的，明明决定了无论他说什么还是做什么都不要理他的，可是，她明明还在跟他说着话的时候，他竟不自觉地在她身后打起了鼾。
  “呼……”
  一开始，他还以为他是装的，毕竟是这么短的时间一个人怎么能睡着呢？可是，他睡了，他竟真的睡着了！
  “霍靳……深，你不许在我的地方……睡……”
  一开始，沐颜若还矫情地想要叫醒他。
  总觉得既然要狠下心跟他离婚，就不应该再给他任何幻想的空间，所以，要做就做得狠一点，要伤就伤的深一点。
  可是，她是个学医的呀，所以只感觉了几下他的呼吸，她便什么都明白了。
  他不是在装，是真的累到睡着了。
  莫名地，她的眼圈又红了！这个男人，从他进来到睡着，她都不记得有没有三分钟，可他，竟就这么抱着她睡着了。
  可见他有多累，可见他忙了多久才趁着本该睡觉的时间，来看自己，可她却还一直给他甩脸子看。
  他这样的人，何必看自己的眼色？
  不过是因为爱，不过是因为，他心里对自己还有爱，所以，他才会忍平常所不忍，受平常所不受。
  而她，敢这么任性地对他，也不过是仗着……他爱她！
  其实，她什么都明白！
  想忍住的，可眼泪复又慢慢地涌上来，只是这一次，趁着他熟睡，终于可以尽情地往下淌了……
  她人住在医院，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在忙什么？
  就算自己什么也不问，也自有小护士会特意八卦给她听。
  一开始，她是拒绝的！
  可她是霍太太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传开了，所有的小护士都知道她是仁怀医院的未来女主人，于是，有心的，无意的，总会有那么一些得闲的人在她耳边说着霍靳深的这，霍靳深的那……
  于是，她知道霍家的敌人除了外人还多也个内贼霍四爷。
  于是，她知道裴家被他整垮了，阮家被他整倒了，就连试图帮阮家一把的季家，也被他用‘特殊’的手段警告了。
  还有郑家佳，听说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女人，就算她亲自登门找了数次，却次次都被他拒之门外了。
  可这么这么多的事，他回来后仅用了几天就处理的差不多了，可见，在她看不见她的那些时间里，他到底做了多少事。
  一个人，怎么可以让自己忙成这样？
  一个人，又怎么可以把自己累成这样？
  心疼！所以怎么忍心叫醒他？
  沐颜若就那么僵硬地躺在那里，一直听关他均匀的呼吸声，然后，心慢慢又开始酸……
  为什么是他？
  为什么偏偏是他？
  如果能早一点相遇在三年前，如果能早一点知道他就是雨林，如果，如果，如果……
  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果，她和他，是不是就不会是如今这样的结局了？
  可惜……
  她们到底是没有这样的福气！
  ————
  不知道睡了多久，有她在，有她的味道在，这张病床，便是他生命的起和终。
  哪里都不想去，什么都不想做……
  只想呆在这里，赖在这里，就这样抱着她睡一辈子！
  可是，人人都说有钱好，但并不是有钱就真的可以任性的，至少，他从来不是。
  自八岁那年开始，他便再不是人人口中羡慕的大少爷。
  他的手中握着霍家的未来，母亲的一切！
  他不能有自己的童年，也不能拥有太多自己的时间，他的时间都要用来战斗，不停地战斗……
  所以，那么倦念的地方，他也只能强撑着爬起来，只是，在他离开之前，忍不住还是想要再抱她一下。
  只是，他是这么想的，被抱的人可不这么想……
  几乎在他的指尖轻触到她衣角的同时，病床上原本看似沉睡的小女人突然间直接滚了下去。
  稳稳落地，她防备地退了好几步：“睡醒了就赶紧走吧！”
  “……”
  手还抬着，却空落落地只余怅然，霍靳深知道，无论是哪个自己，现在让她完全接受都还要时间。
  可就算心里比什么都清楚，可她的态度，还是让他不由自主地黯了神，他就，那么不值得她原谅吗？
  心又沉沉，冰冷的男人没有说话，只抬眸淡淡地看着她……
  那眼神，痛得让人心都跟着在一起绞，看不下去，她赶紧扭开头，继续狠心地说：“我说的你听不到吗？让你睡好了就赶紧……”走。
  “刚才不是很好么？为什么一睁眼就要拒绝我？”
  “你说为什么？”
  愤而回过头来，沐颜若的眼里几乎盛放着一整个大海，那么潮，那么湿，那么那么的满……
  “小肉肉，我们之间，一定要这样下去么？”
  “可以不用的。”
  她说，然后眼圈又红了，可垂在两侧的双手却握得死紧：“只要你签下离婚协议，我们就再无瓜葛，也再不必僵持了。”
  “你这些话，是真心的么？”
  “你说呢？”
  “你这些话，是说我听的，还是说给你自己听的？”
  沐颜若：“……”
  她不出声，他便知道自己说对了，于是，他也变得咄咄逼人：“你这样，是怕自己心软会原谅我么？所以只要自己的表现看上去像是有些松动了，你便故意说这些狠心的话，伤我，也伤你自己？”
  “别以为你很了解我，其实你一点也不懂……”
  忍不住的，是心头那酸得几乎要下雨的疼，说好了再不要让他看到自己半滴泪，可还是，忍不住啊！
  她哭着，哭得肩膀都在抖：“如果你懂，你怎么会忘了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欺骗我，如果你懂，又怎么会打算骗我一辈子？”
  “……”
  他，无言以对！
  因为他是真的打算骗她一辈子，因为，早料到她知道就是今天这样的结果，他怕啊！
  怕失去她，所以才选择了最错的那个方式……
  若要问他后不后悔那么做，或许，他唯一后悔的只是能力不够，终是没能守好那个秘密，才会让她痛成这样。
  “我只是想给你简单的幸福！”
  “你以为，我不知道真相就是幸福么？纸是包不住火的，终有一天那火会烧了你也烧了我，就像现在……”
  三年前的事情，对她来说不仅仅只是一场恶梦，而是持续了三年之久！
  对她来说，那是每年每月都在经历的事情，她一直努力在克服，想要让心魔早除，可他的隐瞒，却让她永远再无机会挣脱梦魇……
  从此后，梦里的恶人，心里的爱人，都成了她的枕边人！
  没有人知道那是在一种多么可怕的体验，所以她才会在知道真相后这样的痛苦。或许有人会觉得她这样太过矫情，可是，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，又怎知她有多痛苦？
  “我……不是故意的。”
  “三年前不是故意的，那么三年后的现在呢？你也不是故意骗我的？”
  霍靳深：“……”
  “霍靳深，我今天最后一次跟你说，如果你答应离婚，我们还能好合好散，就算做不了夫妻也做不了朋友，至少我还可以试着不恨你，但如果，你一定要这么跟我熬下去的话，我会……我会……”
  她仿佛说不下去，可他却在这里追问着她：“你会怎样？”
  “我会离开，去到一个你永远都找不到我的地方，再也不回来，让你……唔……”
  最后的那句话，他终是没给她机会说完。
  她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到她跟前的，明明还隔着一张病床，明明还有那么长的一段距离。
  可狠心的话才说到一半，他就那么不管不顾地咬了下来……